上海名医指南——华东医院胸外科主任,主任医师、副教授【吕帆真】悦惠

开出门，我吃了一惊，他的五官酷似我们这座城市的最高行政长官。他笑，好多人这么说。

要是不行医，他也许会是一个音乐家，他对音符有独特的敏感。“从小住在汾阳路那片，受音乐熏陶多了，也能摆弄几件乐器，再疲惫不堪，音乐会是一定要去的，费城交响乐团，帕格尼尼金奖小提琴大师与莫斯科室内乐团，聊补缺失的家庭生活。”我知道，古典音乐对他来说，是安慰剂，是宁神汤。

华东医院胸外科主任，主任医师吕帆真。擅胸部肿瘤（肺部肿瘤、食管肿瘤、纵隔肿瘤、胸壁肿瘤等）、胸膜疾病的诊断、鉴别诊断和手术治疗。在胸部微创手术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。

他擅治肺小结节，有专科医院拿不下的病人，也会送到这里，他说，只开必须开的刀，不可以把病人当工具，当成功路上的垫脚石。“做医生是要有底线的，敬畏生命，人人皆平等。”

他一年手术量是五六百台，从外科医生开始，从开放手术到微创手术，总有万把台了，他不介意水滴石穿的艰辛，却对生命的坚强铭心。“91岁的老太太，跑来开肺部肿瘤，她极度乐观，医生啊，开了我就可以去旅游了，她告诉家属，她承担所有手术后果，万不可为难医生，手术顺利，老太太六年后寿终正寝。老太太说，此生无憾，她为自己而活。”

由于华东医院的特色，他会遇到许多高官与名流，“在生死面前，都是人，都有恐惧纠结，我能做的就是，病人就是病人，我内心单纯，没有波动，我不会考虑他头上的光环，虽然难免会被外在的因素干扰，比如黑压压一片大阵仗。你看过《辛德勒的名单》吗？医生要做的，就是就是拯救别人和救赎自己。”

三十年，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双休日和节假日，以至于他说起“公休”这两个字，极其陌生。“看似随和，其实并不擅长变通，我是挺讲规则的。”

大学时代，他是校棒球队一员，自由人游击手的角色，校队拿过全国冠军，“反应机敏，擅于捕捉战机，判断准确。”这是队友对他的评价，而在手术台上，所有人都这么说。

他笑，他说早已不打棒球，改看书了，他喜欢莫言，苏童，陈忠实，“当我归隐，我就写小说，清末民初，烟雨江南，农田阡陌，耕夫菏锄，那时候，最美的风景就是人。”

“华东医院本身有点特殊，医院承担两部分的任务，一部分是面向市民，一部分是干保，所以，对手术的要求极为仔细、慎重。”胸外科主任吕帆真说。据吕帆真描述，华东医院胸外科成立于1980年代初，至今三十多年，发展很快，“原本只是普外科的一个组，随着医院的发展壮大，胸外科现在有60张床位，40间病房，在编的医护人员还只有7个，科室里的每个人都很辛苦，压力很大。”

压力主要来自，随着市民对自身健康要求的提升，社会对胸部肿瘤检测的要求越来越高，而体检的检出率也越来越大——能不能诊断，诊断正不正确，这些稍有差池，就会引起医患关系紧张。“我知道社会的热点在肺小结节，可有些是恶性肿瘤，有些不是，这中间区分的界限在哪里，不能看到小结节就开刀。”

令吕帆真有底气的是，科室成立时，就开始对肿瘤用心研究，现在临床治疗效果、临床科研齐头并进，在肺癌、食管癌、纵隔肿瘤、胸膜肿瘤等疾病的临床治疗、微创手术(VATS)方面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。

从医数十年，吕帆真的内心修为接近炉火纯青，他坦言，许多病人带给他对生命的深度思考，比如遇到一个91岁的老太太，肺部发现肿瘤，医生劝她不要开刀了，老太太执意要开，还交代家人手术结果自己承担，无论出现什么情况，不要为难医生。

“她说，做完手术还要出去旅游，如此高龄，如此乐观，把癌症当成鸿毛。其实，我们并不主张每个病人都这样，毕竟这样的年龄开刀风险很大。结果是，病人给了医生莫大的鼓舞，治疗过程中她教了我们很多东西，包括对生活的看法——看淡人生，平安是福——这是年长者的智慧。”

吕帆真也见过一些官员或巨商，“面对生死，大多人看不淡。其实人性都一样，达官显贵、引车贩浆，从生命的价值上说，并无不同。”

1979年，吕帆真高中毕业，“那时候，觉得医生职业纯粹而安静，医患关系好，社会对医生的信任度高。所以报考大学的时候，我把五个志愿都填写了医科大学。”

回想大学生涯，吕帆真说，读书很苦，但是想法单纯，就是学知识、为今后临床打好基础。同学之间互相帮助、扶持，一路走来，顺利平坦，“没有心思，却什么都有了。”

在学校，他喜欢打棒球，是自由人，二垒和三垒之间的一个角色，那时候打棒球的少，很多人是从日本电视剧里才知道棒球这项运动。而他所在的校队获得了全国冠军。“反应机敏，擅于捕捉战机，判断准确。”是队友对他的评价，而在手术台上，所有人都这么说。

吕帆真从实习生开始就想做外科，“男孩子喜欢挑战，外科手起刀落、干脆，如同一记挥棒给病魔重重一击。当时认识有偏差，觉得能治愈疾病的只有外科，现在知道，那时候的认知太片面，但是确实喜欢外科，结果就来到胸外了。”

和大多成为临床医生，有了成就感之后才真正喜欢医生这个职业的人不一样，他说整个职业生涯都很喜欢。选择的时候就追寻内心，所以不曾委屈、不曾辜负时光。

一毕业，吕帆真就来了华东医院，30年的职业生涯，“无怨无悔”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斩钉截铁，从学医到临床、和病人交流、把病人治愈、自己也很满意，三十年来安好。

吕帆真一直认为，手术越做越好，前提是诊断越来越精准，诊断精准才有技术的用武之地。不能看到病人就开刀，每个病人情况不同，除了手术还有很多治疗方式，给病人最合适的治疗方式才是医学的核心。“手术按照指南来做，就像做任何事要有规矩，有人说我不懂变通，其实我只是守着自己的底线——我是个讲规则的人，底线是不伤害人，与人为善，对人诚实，对自己的灵魂忠诚。手上拿刀的人，一念之间是救人，一念之差是杀人。”

他理解现在医生的压力大，临床工作繁忙，还要做课题研究、要有论文，但不能本末倒置，“没有这些，达不到职业高度，但要本末倒置，那就牺牲的太多，比如牺牲的医患关系，得花多少年、多少精力才能重建信任。科研本该是水到渠成，医学进步的目的是救治病人，推动医学发展的目的更是为了救治病人。”

长年累月的手术，他说，做久了很疲惫，但是不曾厌倦。一天最轻松的时候就是晚上到家，坐在沙发上，打开音乐，闭上眼睛，复盘白天的手术，“总是在忙碌，在医院坐着的时间都很少，如果不是采访，坐上这么久都没有过。”

他从小喜欢古典音乐，手机里循环播放的是亨德尔的《绿叶青葱》，他说，那种空灵悠远，可以让人忘却俗世所有烦恼。难得空闲的时候，他会去听歌剧或交响乐，“手术时我也会放音乐，比如肖邦的钢琴曲，能舒缓手术室里的情绪。音乐是最好的安慰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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